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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8月15日,日本政府宣布无条件投降,经历了8年浴血奋战的中国人民,终于赢得了抗战的胜利。久经磨难的粤中人民,多么希望和平,休养生息,重建家园啊!但是,国民党广东当局执行蒋介石反共反人民的政策,首先在广东挑起了内战,于10月22日突然向集中在恩平朗底整训待命的广东人民抗日解放军发动疯狂进攻,致使数十名在抗日战场上锻炼成长的优秀干部和英雄战士血洒在国民党反动派屠刀之下,朗底人民又一次遭受了严重劫掠和摧残。
朗底战斗后,广东人民抗日解放军以争取全国和平的大局为重,遵照国共双方签订的《双十协定》,于1946年6月奉命随东江抗日游击纵队北撤山东解放区。上级党组织考虑到广东部队北撤后,广东会有一个白色恐怖的黑暗时期,地方党组织和抗日复员战士的生命安全毫无保障,抗日根据地的群众将会受到国民党反动派的迫害和摧残,因此指示各县、区留下的少数武装骨干,要认真贯彻“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的方针,坚持隐蔽的自卫斗争。我和冯超等17位抗日老游击战士,是上级党组织决定留下隐蔽坚持自卫斗争的一支武装小分队。从此,我们在新兴、恩平、阳春、阳江边界地区经历了一年多完全隐蔽的艰苦斗争生活。
国民党反动派自然不容许我们有继续立足生存之地。部队北撤前后,国民党正规军配合各县反动团队,对以天露山为中心的梧洞、夹水、大沙、合河、朗底、春湾等抗日根据地进行了疯狂的抢劫,反复的扫荡,对我人民武装则实行逐村搜索和追捕。敌人所到之处,网罗地痞流氓,支持反动势力,恢复乡村政权的保甲制度,推行"联防联剿","一人通匪(诬指我抗日游击队为匪)合村株连"的反动政策,强令抗日根据地边缘各村围村筑闸,建立乡村武装,各村遇"匪"要鸣锣鸣枪,互相策应。到处特务横行,设立关卡,盘查过往行人,出"花红",悬"赏格"捉拿我抗日游击战士。还发布“共匪自首令”,强令中共党员、抗日游击战士和支持帮助过中共武装抗日的爱国人士“登记自首”。他们对群众动辄以“通匪”、“支匪”的罪名,杀害无辜,捉人勒赎,妄图以白色恐怖政策,割断我人民武装与革命群众的联系。
但是,新、恩人民并没有被国民党反动当局的高压、屠杀政策所吓倒。他们冒着被捉坐牢,甚至被杀的危险,偷着为我们探敌情、送情报,给我们指引隐蔽藏匿的洞穴、住宿的废旧炭窑或棚厂。群众宁愿自己捱饥抵饿,也拿出本来不足维持自己温饱的木薯、蕃薯接济我们。那时,我们除了要对付国民党反动军警的围剿追捕以外,最使我们为难的是吃饭问题了。上级没有给我们留下分文。最初,地方党一些同志用他们的职业收入给我们一些资助,到后来这方面的来源也没有了,我们每天即使以木薯、蕃薯、稀饭充饥,也难以为继。我们昼伏夜行,有时只能以野菜为食。部分人员由于营养不良,满身疮疥,奇痒难捱,稍一抓破,浓血齐下,一些人患了夜盲症,黑夜走路,靠人搀扶,跌跌撞撞,艰苦之情,没有亲历其境的人,是难以想象的。有一次,我和梁柏贤、梁忠、梁辉等4人,在新兴梧洞山林隐蔽了一天。肚子饿极了。黄昏以后,我们来到山坡上一个耕山厂家中。房东大嫂见到我们一个个蓬头垢面、疲惫不堪的样子,十分痛心,她让丈夫招呼我们坐下以后,就一声不响地摸到地里挖了一篮子蕃薯回来,煮熟以后,还给我们炒了2个鸡蛋,装了一小碟子盐,摆到我们面前,说:“看样子,你们一天没有吃过什么,大家坐下吃个饱吧!"这种鱼水之情,我们已不是第一次遇到。我说:"真不好意思,我们实在饿了。"大家就吃起蕃薯。这时。房东的小女儿,年纪4岁上下,站在我们旁边,把小手伸进小嘴里吮着,眼睛盯着那碟子炒鸡蛋。梁柏贤正要把筷子伸向小碟子,一眼看到小姑娘那个样子,筷子一下子停住了。房东大嫂看到这情形,一手把女儿抱到棚屋的内间,只听到小姑娘说:“妈,我要吃炒鸡蛋。”房东大哥对我们说:“小孩不懂事,你们别见怪。我们家里养了几个鸡,生下的鸡蛋,她妈舍不得给孩子吃,留着拿下山去换油盐。大家太辛苦了,吃点吧!"同志们听了,不由得鼻子发酸,眼含热泪,这时谁还能把鸡蛋咽下肚呢?拂晓,我们离开棚厂时,留给房东一张欠条。我说。“大哥,大嫂,多谢了,吃了你们的蕃薯,以后我们会还的。”房东大哥笑了笑,说:“但愿你们能避过国民党的追剿,活下来,将来不忘记有我们这样劳苦的一家就行了。”在新、恩大地上,像这样深情关切着我们生死存亡的乡亲父老着实不少。
在恩平腹地圣堂墟附近有一条村叫天村,天村有一个大革命时期农民协会的会员叫冯三,以建筑架棚为业,人称棚厂三,我们尊称他为三伯。他为掩护我们过往的交通员,在村边的菜地上搭起了一间棚厂。我武装人员为了躲开敌人在山区的追剿,有时也潜伏于棚厂内。这时,三伯总是以种地为掩护,为我们了望放哨,冯大娘则偷着为我们送饭。我们已记不清吃了他家多少粮食。恩平东城镇白鳝龙坑村有一个稍为富裕的农民叫梁双春,此人讲义气,爱交朋友,在他居住的小村周围颇有一些影响。他知道我们来自异乡,为了抗日,反而被诬指为"匪"很气愤,第一次见面就杀了一条狗招待我们,临走时还送给我们100 斤粮食的钱。依靠他的支持和掩护,自蜡坑就成了我们隐蔽活动的据点,武装人员到他的村子时,无论是谁都热情接待,把好吃的都拿出来,吃了的从不记账,走时还给一点。只要我写个条子,要借点粮食,他自己没有,也想办法向别人借。有一次,我对他说:“我借了你多少粮食,记不清了。"他说:"你有条子在我这里,吃了我的就算了。我向别人借的,你们以后要还。我不图你们什么,交你这个朋友,就是佩服你们这班不怕死的兄弟!”他说我是虎年生的,命硬死不了。他的二儿子梁彩旺体弱多病,认了我为干爹。像这样和我们秘密交往的农民兄弟,结下生死之交的还有不少。我在恩平有2个契仔、1个契妈,冯超和梁忠同革命群众都认了干亲。
就这样,我们这10多个人,在新恩大地上度过了解放战争时期最艰难的隐蔽阶段。如果没有新兴、恩平革命群众、乡亲父老的同情、支持和冒死掩护,不要说战胜国民党反动派的围剿追捕,饿也把我们饿死了。毛泽东同志说过,兵民是胜利之本,真正的铜墙铁壁是千百万真心实意地拥护革命的群众。有了这样的群众筑起的铜墙铁壁,就什么力量也打不败我们,我们却可以打败反革命。这是我们在坚持隐蔽斗争时又一次证明了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