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

韩愈,字退之,河南河阳人,为唐代文学家、思想家,“唐宋八大家”之首,被苏轼誉为“文起八代之衰,道济天下之溺”。韩愈不畏权贵,直言不讳的思想品性,在他的作品之中都有表现。

韩愈其人

韩愈十九岁开始求官路,二十五岁中进士,三十岁才在体制内得到一个叫“观察推官”的小职位。在这十年的求官求职生涯里,韩愈历尽艰辛,受尽白眼,壮志难筹,在得到小职位后,曾感叹“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即使求官仕途如此地坎坷艰辛,韩愈并没有因爱惜官位而变得苟且安生,唯唯诺诺,不敢大声说话,相反,韩愈无论在哪个岗位,遇到对不好的事,都直言不讳,敢说敢言。

然而,性格耿直,直言不讳,并没有给韩愈带来好运。从三十岁进入体制内到五十岁,韩愈有过多次因直言被贬谪经历。

即使屡遭贬滴,韩愈直言不讳的性格从不收敛。曾有一次,因上谏得罪皇帝被贬八千里外。

上谏其事

唐朝建立以来,从朝廷到普通百姓,都尊崇道家文化,在文人诗歌散赋中大量体现。到了唐宪宗在位期间却大兴尊崇佛教思想。唐宪宗带头迷信佛教思想,带头进行佛教拜祭,引领着全国上下为佛教疯狂。

公元819年,适逢凤翔的法门寺宝塔里供奉佛祖释迦牟尼的一根指骨三十年开放一次让世人膜拜。

为了追求长生不老,迷信佛法的唐宪宗不想错失膜拜佛祖的重要时刻,于是让人将佛祖的指骨大张旗鼓举行隆重的仪式迎进宫中供奉。

佛祖指骨在宫中的时期,唐宪宗天天准时前往焚香虔诚膜拜。自己拜了不算,还让人放到寺庙去让文武百官天天去朝拜。平民百姓见皇上以及各路达官贵人对佛教如此重视,虔心朝拜佛祖,上行下效,大家都迷信佛教。有钱的,捐香钱,买香油香竹进寺庙拜祭。没钱的,只能在自己身上作文章,薰两个伤疤,弄伤身体,以示诚心。

这时,耿直性格的韩愈见全国上下对佛教的迷信陷入一片疯狂,忘记了自己之前屡屡被贬的教训,马上写了一篇《谏佛骨表》呈给唐宪宗。

韩愈在《谏佛骨表》里从未有佛教时君王长寿、信佛教君王短寿、排除佛教是唐高宗的遗愿、探究佛祖来由、佛教为外来教为污秽之教不值得信奉以及提出“永绝根本”的排佛措施等方面论述佛教没什么用,不能保佑大家,应该排除的观点。全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谏唐宪宗不要迷信佛教。

但是,唐宪宗看了《谏佛骨表》后,把重点放在第二段:

汉明帝时,始有佛法,明帝在位,才十八年耳。其后乱亡相继,运祚不长。宋、齐、梁、陈、元魏已下,事佛渐谨,年代尤促,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后三度舍身施佛,宗庙之祭,不用牲牢,昼日一食,止于菜果,其后竟为侯景所逼,饿死台城,国亦寻灭。事佛求福,乃更得祸。由此观之,佛不足事,亦可知矣。

唐宪宗一看,岂有此理,这不是在变相诅咒我短命吗?于是十分火大地传旨叫宰相裴度过来,对裴度说:“韩愈太大胆了,目无尊上!上奏说我迷信佛教就算了,竟然变相在诅咒我短命,心太黑了,我要杀了他!”

裴度安抚说:“韩愈只是性格耿直,说话艺术欠缺点,但一心为皇上、为朝廷着想,才那么担心地上奏给皇上。若正直真心为皇上说谏言的人都被赐死,以后谁还会对皇上说真话呢?”

唐宪宗一听,心里的火稍为平息,对裴度说:“那就把他贬得远远的,不要让他在我眼前晃悠。”

韩愈就这样得罪了皇上,被贬八千里外的广东潮州,并要求他即日上路到潮州赴任。


贬后其情

韩愈只身前往潮州,因路途遥远,孤单一人,他心里十分难受、抑郁。到达蓝田县时,他的侄子韩湘赶来陪他同行前往,曾写《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

一封朝奏九重天,

夕贬潮州路八千。

欲为圣明除弊事,

肯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

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有意,

好收吾骨瘴江边。

早上上谏朝廷,晚上却被贬到离京八千里外的潮州。为皇上除掉不好的事,哪里还考虑自己的余生呢?站在风雪飘落的蓝关,回望秦岭,也许这次会回不去了,请侄儿帮我处理后事吧。

你看,即使再次被贬,而且被贬得更远,韩愈的言语中并没有透露出后悔之意,只是感叹人生变化大,预料也许回不去,淡淡交代后辈处理后事吧了。


从《谏佛骨表》到《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从上表谏言到被贬潮州,可看出韩愈不畏权贵,做人做事实事求是,爱憎分明,不曲意讨好巴结,把自己生死置之度外。有后人评价他说,作为一个生命个体的“人”,他刚直敢任,人格伟岸,诚为伟丈夫。韩愈敢言正直性格始终坚守在他的行为、他的作品中,值得后人学习!